宅内的药房。
相比于其他的房间,这个药房就显得比较狭小了。进门处的对面是四方的钢化玻璃窗,此时正被黑暗中看不清花纹的窗帘遮挡着。借助着从窗帘缝隙中逃逸出的细微光亮,我隐约可以看见装饰在墙壁上的暗金色流纹墙纸,以及右墙角的瓷质灭菌洗手池。左右侧的两面墙上都紧贴着带有玻璃橱窗的药柜,透过玻璃可以看见各种各样的药品。虽然没有好好在大学上过医学专业课,但是为了补考通过,姑且还是在假期时努力过一段阵子。药柜里的绝大部分药物都标有我所熟知的名字,比如非甾体类抗炎药、硫唑嘌呤、甲氨蝶呤、环孢素等等....
我坐在药房中央的椅子上,兰思蒂半跪于地面,她用白皙的手指轻柔地按压我右手的肿胀的部位。我痛苦地倒吸了一口凉气,浑身不住地颤抖起来。
“请再忍耐一下。”她熟练地沿着被门夹伤的那一处伤口按压过去,我的手部被电击一般不断地刺痛。额头上开始冒出冷汗,心脏像是被人捏紧了一般痛苦,呼吸也变得困难了。我知道她是在寻找手骨的断裂面,似乎还非常娴熟,估计是经受过极多的训练。当然,也有可能是自己和主人的骨头断过很多次,对于这类伤势的处理,已经非常熟练了。
不过不大可能吧,再怎么受伤也不会这么娴熟,大概是在当女仆之前收到过什么训练之类的吧。
“白先生的骨头没有移位,但是似乎已经断开了。”
她松开了我的手,电击般的痛苦终于停止,这令我长舒了一口气。
“兰蒂斯小姐,这么称呼您可以吗?”
“叫我兰蒂斯或者别的名字就好了,妾身需要随时记住自己低人一等的身份。”
她说话的时候,像是机械一般不带任何语气。她现在之所以会愿意服从于我,是因为我来这里当家教的缘故吧......如果我在任何一秒钟被取消了家教的身份,或者是她的主人对她下了命令,我立马死在她的枪口下的事情也未尝不可能发生。这么想着,喉咙一点点开始发干,脑海中出现了逃离这里的想法。
兰思蒂从左手边的药柜第三层最右边取出了一卷生石膏,在墙角的医用洗手池浸湿。她用酒精棉球擦拭了我的手,裹上纱布,然后以快速地把逐渐变硬的石膏缠在我的手上。
整个过程没有一点停顿,作为女仆,她可以说是满分了。
“这样应该暂时没有问题了,白先生请快点去给小姐上课吧。”
兰思蒂即便是请求我的时候,也没有任何的情感。她跟红苕之间是否只是主仆的关系呢?是因为被雇佣了,所以才说出这句话的吧。没有任何的情感,令人作呕的木偶.....如果是在童话世界的话,她大概是魔法人偶师遗弃在垃圾筒中的废料吧......只是单纯地为了活下去,为了得到金钱,所以才隶属于这个家族的吗?
“那,好的,你要一起跟过来吗?”
如果你不一起过来的话,我不知道那个叛逆少女会对我做些什么啊。
“宅内的石膏用完了,我要去进行采购。白先生不用担心自己的安全,小姐很温柔,并不会杀无辜的人的。”
手都被夹断了,还说她温柔......
“不会杀掉我......什么的,也就是说会被捆绑play?附加皮鞭什么的?”
我试着开一个尴尬的玩笑。
兰思蒂摇了摇头,满头银丝伴随着轻微地晃动起来。
“小姐讨厌你,是因为她的整个家族都是杀手,唯独她一个人走了读书的‘正道’。”
“.......”
杀手吗,这就很有意思了......
“小姐她,一心想要成为杀手,但是以杀人为生的老爷和太太则希望女儿有个干净的人生。老爷大概是希望小姐成长为您这样依靠知识吃饭的人吧......白先生大概理解不了,即便逃亡到异国他乡,也都会有仇家追杀你的那种感觉。”
兰思蒂略微叹了一口气。
“最后那句话我原封不动还给你,你也完全不了解靠知识吃饭的痛苦呢。永远呆在牢笼之中,重复着同一件事,相处的人们不断变换着面孔。在路上看见以前的学生,向他打招呼,却被忽视的那种感觉,你也理解不了吧。不过也是嘛,我是家教,他也就跟我相处几天,记不得我也正常......”
兰思蒂看着我,歪着头沉思了一会儿。
“大家,都不容易呢。”
“话题偏了,说重点,要怎样才能让默红苕愿意学习?”
兰思蒂闻言,沉思了一会儿。
“如果你能像我和老爷一样,用武力证明自己有教育她的资本,大概就可以了。”
“你觉得我打得过她?”
我苦笑道。
兰思蒂血红色的瞳孔盯着我,沉默了三秒没有眨眼。
我被那细针一般的瞳仁看得不禁害怕起来,小声地喂了一下。
“家族既然找来了您,”兰思蒂闭上眼睛,又睁开,“肯定是翻查过您的所有人生轨迹的。”
“.......”
“虽然我对白先生还完全不了解,但是骨头被压断却没有叫出声,光是这一点就非常可疑。”
“........”
“妾身从刚刚开始就一直在想,您会不会是隐藏身份的杀手之类的。”
“不是......”我阴沉着脸,脑海中出现许多不愿意回想起来的事情。
兰思蒂眯起了眼睛,紧接着叹了一口气。
“如果战胜不了小姐,在收到生命危险的时候,就出示您的纹章”
她用着认真的眼神看着我,似乎是在说一件很重要的事。
“什么纹章?”
“家族最初去白先生家的时候,下属应该就已经偷偷在白先生身上的某个部位留下了标记。”
“什么,怪不得那个大汉在车上一直摸我屁股!我还以为他是基.....哦,你继续说。”
我赶忙住嘴。
赤瞳少女呆滞了一下,紧接着又正经地说起来。
“白先生可以去没人的房间里脱掉衣服确认一下....那里....有没有被加上印记。”
她刚刚似乎是害羞了一下,是我看错了吗。
“这种印记是默氏家族的族印,一旦被刻上,就代表会受到家族的保护,并且绝对地效忠于家族。如果持有印记者反抗家族的意志,就会被处死。当然,如果持有印记者被杀害,无论凶手是小姐还是谁,我都会一概处理掉。”
又恢复了冰冷的语气。
默氏家族,当时的我还不知道这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概念。
“等一等啊.....我只是来当三天家教,没有要始终对什么默..什么家族效力的觉悟啊。”
“不用担心,纹章在刻上之后,倘若七天之内纹章没有沾血的话,是会消失掉的。”
“......”
“三天之后,家族的事不会影响到白先生的正常生活。”
“你说会不杀人就会消失,那你有纹章吗......”
兰思蒂闻言,缓缓转过身,把披散于肩上的雪色长发用手指梳拢到一边去。在我眼前的,白皙得像是失去血液颜色一般的后颈上,有着红色长满尖刺的一个齿轮。能这样静距离地长时间观察兰思蒂还是第一次,除去闻见她头发中饱和的洗发水香味外,我还更加地看清了她脖子上的环形切割痕迹。那个刺目的暗痕圆环,正好贯穿了那个所谓的纹章。就好像纹章是一小块贴纸,把断裂掉的脖子又粘合在一起似的。
她服侍于这个家族应该不止七天了吧。
骗人的吧......杀人这种事....
我的双眼睁大,盯着那个血红色纹路的同时,我感觉脑海中有什么红色的巨兽在咆哮着大肆撕扯着我的神经。好痛苦,好害怕,想回去了.....无数的念头从进屋开始就一直被积压着,此时破片手雷般在我的脑颅里爆炸开来。
——持有纹章者若是反抗家族意志,就会死。
“那我如果我现在拒绝授课,离开这个房子的话.....”
“妾身并没有伤害他人的意图,但是家族有它的规矩,希望白先生能谅解。”
血红色的眼睛盯着我,瞳孔中是随时都可以暴沸的血液。她的意思很明显了,只要我乖乖听话,就能好好活下来。只要这三天都听从他们的安排,我在三天后就可以拿着钱走人。
我的呼吸不禁急促起来,脑海中死机一般,一片放空。心脏无法跳动,就好像是被十字架订死在了我的脊椎上一般,无法跳动。
但我还是催促着自己全身骨骼上包裹着的每一小条肌肉,驱动着自己木偶般地站起来,假装自己不是很在意的样子。
“小姐的房间在三楼,最右边的那扇门。妾身现在出去,大概会在下午四点的时候回来做晚餐。在那之前,请务必不要被小姐杀死。”
我的身体随着那个死字,稍稍颤抖了一下,神经不禁开始放出肾上腺素,全身的细胞都开始兴奋起来。
好快乐,好熟悉的感觉啊....
“可我只是一个普通人,也没有武器。”
“那,这个,拿着吧。”
兰思蒂从右口袋中拿出那把左轮手枪,递给我。
“枪把处的突起是保险,往前推就可以开枪了。左轮手枪不需要上膛,直接扣动扳机就好了。这把枪里还有五枚子弹,单手射击的话,连续发射子弹的后坐力很可能导致手骨断裂,请务必小心使用。”
“.......”
当兰思蒂颇有耐心地给我讲解这一切的时候,我只是很没有礼貌地沉默着,把那把枪接过来,没有力气地握着。
“那么,妾身先走了,祝您和小姐度过一个愉快的午后。”
就像是第一次相见时那样,她拎起裙摆,行了一个屈膝礼。
只留下我一个人,低头沉思着。脑海中有什么红色的活物,不断变化着,言语着,我愈发地感到不安。起初是听不清的话语,逐渐地加快,逐渐地清晰。
你解剖过多少的尸体,为什么会在这种时候害怕!你在改变,在变得自卑而懦弱。你可曾记得,你人生落寞之前,一切的人在你眼里都只是人性残缺的玩偶。你,都忘了吗,自己曾高居于王座?你,不想把失却之物都夺回你的手中吗?不过是几个杀人犯而已,大不了就是死掉罢了,你打算跟那些俗人一样尖叫着逃避吗?你,不弱小,只是在单纯地逃避自己高与他人的事实吧?
吵死了.....
我坐在椅子上缓缓抬起头,然后深吸一口气,用手枪的枪把狠狠砸了一下自己的额头。金属猛然砸在额头上的刺痛感,使我略微清醒了一些。我揉揉被砸疼的伤口,突然一反之前的懦弱,冲出药房,对着楼下还未出门的兰思蒂大喊。
“兰思蒂!”
兰思蒂似乎对我的反常感到非常惊讶,但只是很短暂地愣了一下,之后赶忙恢复到工作模式,问我。
“白先生怎么了吗?”
“那个孩子,杀过人吗。”
“没有,小姐的体能数值很低。”
“明白了。”
那就可以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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